此段文字摘录只用来警醒本人
我不在乎一首诗的意象从何处捞来:如果你喜欢,你可以从隐蔽的自我的大海最深处打捞它们;但是在抵达稿子之前,它们必须经过非凡才智的所有理性加工;另一方面,超现实主义者却把从混沌中浮现出来的词句原封不动地记录到稿子上;他们并未塑造这些词语或按一定的秩序加以整理,在他们看来,混沌即形式和秩序。这对我而言似乎太过自以为是,超现实主义者想象从潜意识自我中随便捞出什么,就以颜料或文字记录下来,本质上就存在一定的趣味或一定的价值。我否定这一点。诗人的一大技艺在于让人理解潜意识中浮现的东西并加以清晰的表达;才智非凡的诗人的一大重要作用就在于从潜意识纷繁的无形意象中选择那些最符合想象目标的东西,继而写出最好的诗篇。
一旦晨曦不再伫留(节选)
醒来吧,我的沉睡者,迎着阳光,
小镇早起忙碌的劳动者,
离别在此醉生梦死的马屁精;
光的栅栏大片坍塌,
除了敏捷的骑手,人人都被摔下,
而世界悬挂在树梢。
在我敲开之前(节选)
在肌肤和血管围拢井口之前,
我的喉咙早已知道干渴,
言词和水在那儿融为一体,
无穷无尽,直到血发臭;
我的心感受到爱,胃饱尝饥饿;
我在自己的粪便嗅到蛆虫。
时光抛出我凡夫俗子的躯体
追随咸潮奔涌的冒险
在海上漂泊沉浮
却未曾触及到岸。
我啜饮时光的葡萄汁
愈加变得奢华富有。
我的灵与肉天生一体,非人
亦非魔,却是凡间的幽灵。
我被死亡的羽毛击倒在地。
终有一死,我最后
一口长长的呼吸捎给父亲
那基督临终的口信。
你俯首眼前的十字架和祭坛,
记着我,并怜悯基督,
是他误将我的骨肉当成盔甲,
欺骗了我母亲的子宫。
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通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催动我绿色的年华;摧毁树根的力
摧毁我的一切。
我无言相告佝偻的玫瑰
是同样的寒冬热病压弯了我的青春。
催动流水穿透岩石的力
催动我鲜红的血液;驱使溪流干涸的力
驱使我的血流衰微。
我无言相告我的血管
同是这张嘴怎样吸干山涧的清泉。
搅动一泓池水的旋转的手
搅动沙的流动;牵动风前进的手
也扯动我裹尸布般的风帆。
我无言相告那绞死的人
我的泥土怎样制成绞刑吏的石灰。
时间的嘴唇水蛭般紧贴泉源
爱滴落又聚集,但是流淌的血
一定会抚慰她的伤痛。
我无言相告一个季候的风
时光是怎样围绕星星滴答出一个天堂。
我也无言相告情人的坟墓
我的被褥上蠕动着一样扭曲的蛆虫。
我的英雄裸露他的神经(节选)
我的英雄裸露他的神经
沿着手腕到臂膀,
掀开斜靠我肉身之上的头颅,
像个昏昏欲睡的幽灵,
那高傲的脊梁巍然挺立。
而可怜的神经线圈般连接头颅
在失恋的纸笺上疼痛不已
我以狂放的草书拥抱爱情
倾诉所有爱的饥渴
在纸页书写空虚的病痛。
我们的阉人梦见(节选)
这就是世界:我们躺着
一样的衣衫褴褛,我们相爱
却又勉强如愿;
梦境将掩埋的尸体踢出眠床,
也让残骸像生者一样受人敬仰。
这就是世界。信心满满。
因为我们将像公鸡一样叫唤,
唤回昔日的死者;我们的拍摄将毁去
碟中的影像;
我们将是顺应生活的伙伴,
活着的人们将开出爱的花朵,
颂扬我们远去的心。